第172章(1 / 1)

明明就像落叶悬风一般,但听者有心。

是师父在笑。

肺腑间好像积压了凡间的尘埃,于是一点一滴的呼吸都觉得滞涩困难。

少年开始迈动步伐。

自阴暗处一点点走到光亮处,站在门前,眸中映出自远光缓步走来的蓝白衣衫。

“师父。”陆研听见自己很艰难地发出了声音。

他心绪此时乱成一团,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音量能不能被岑旧听见。

白衣青年顿住了步伐。

啊,还是听见了。

那点微末的侥幸顿时在阳光下烧灼起少年的心脉。

“师父。”

又叫了一声。

而后黑衣少年猛地弯下膝盖,径直朝着青年跪了下去,声音沙哑。

“师父,我有罪,你罚我吧。”

岑旧脸上笑意淡了:“你做什么了?”

“我……”陆研呼吸还是忍不住乱了,他的睫毛疯狂颤动,却竭力挺直了腰板,“师父,师叔是去了蓬莱秘境。我……我和他说秘境中有牧柳,他便去了。”

对面很久没有回应。

陆研不敢抬头去望,只是忍不住蜷缩了下指尖。

还是……说出来了。

悬而未决的剑终于劈到了他的心口,泛出剜心般的痛。

阳光打在额前,暖意却驱不散少年身上的冷意。

“什么时候?”岑旧终于开口了。

陆研艰难地回道:“半……半个月前。”

半个月前啊。

那个时候蓬莱秘境还没有关闭,虽说已经没了入场资格,但竹景的修为,混进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。

视野中的那抹衣角忽而朝远处而去。

“你先等我回来。”

只落下一句带着急促的话语,甚至来不及裹挟其他情绪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师父离开了,陆研双膝跪得火辣辣得发酸,他却始终不敢抬起眼,如同赎罪一般,直到有人强行用灵力托起了他。

陆研沉默地望过去。

是无为宗的时宗主。

时忆:“唉,你啊。”

他似乎想说什么,但望着少年好像眨眼间便干涸的眸底,却顿了一下,把话语噎了回去,最后只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。

“你们师父去蓬莱岛一趟。你们三个先在我这里住着吧。”时忆最后只说。

却瞬间好像触动了少年的心弦一样。

他那双涸泽的眸滚动了流光,渐渐蓄起泪。

“时宗主,”少年红着眼,“师父会不会不要我了?”

时忆:“……”

完蛋,他不擅长哄小孩啊!

“没有。”时忆只得好言哄劝道,“你师父不是这种秋后算账的人,有仇他一般当场就报了。”

刚说完,时忆就想抽自己了。

不是,呸,他说的这是什么屁话。

可少年居然真的止住了眼泪。

他深深望了一眼如临大敌的时忆:“时宗主说得对。”

时忆:“……?”

胡说八道也信,这孩子是不是病急乱投医了。

算了,不哭就好说。

反正蓬莱秘境这事情估计一两年整不完,时忆沧桑地想,几年过去,这仇估计早就被岑远之那个心大的忘掉了。

还是期盼他们早日平安归来吧,唉。

蓬莱海。

海面滚着,拍打出白花浪啸。

岑旧站在拂衣剑上,冷冷地盯着对面拦住去路的不速之客。

“沐前辈,有事吗?”他笑道,“如果没事可以让路吗?我今天有急事。”

鲛纱覆面的沐安望着他,不说话。

岑旧烦躁地“啧”了一声。

打又打不过,说好话这家伙又油盐不进。

现在是抽什么风?

“沐前辈,你找我,”岑旧声音慢慢带了一丝怒气,“该不会就是在这里给我找堵吧?”

沐安:“……不是。”

他终于开口了。

鲛纱覆面的修士今日倒没有穿那一点花样的白衣,而是穿了一袭红衣,即便是这样的颜色在他身上也不显得艳俗,只露出白玉的下巴,依然让人觉得身似冷玉。

日光影影绰绰打在他的面纱上,岑旧依稀看得见一双上挑的凤眸。

一点奇怪的异样忽而擦着心间滑过,只是还没等岑旧咂摸出味来,沐安便开口打乱了他的心绪。

“岑远之,”他问道,“明知蓬莱秘境是劫难,为什么还要去?”

岑旧:“……”

青年茫然地瞪大着双眸,从沐安那轻微的语气中感觉出来了某丝不对劲。

他怎么好像是想拦着自己去送死?

蓬莱岛(3)

岑旧觉得沐安疯了。

青年静默了会儿, 望向对面的大乘期剑修,陈恳地问道:“我能能问问你,干什么想知道我的想法吗?”

沐安:“。”

又沉默了一会儿。

岑旧:“啧。”

他时间经不起和沐安空耗在这里。

“沐前辈, 我就直说了。”岑旧道, “你永远也理解不了我们这些找死的。”

沐安终于有所动作了。

鲛纱覆面的修士问道:“你也知道自己可能会死?”

“但万一就是一分不可能呢。”岑旧道,“难道就因为单纯的怕死而放弃许多人的生机么?那还修什么仙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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