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节(1 / 1)

“对。”女皇手指抬起她的下巴:“哟,这小脸儿,烫可以摊鸡蛋了。”

“母皇,你就别再嘲笑儿臣了。”云意往女皇的怀里拱。

女皇笑着扶起云意,勾了勾她的鼻子:“丞相的嫡子兰容与,才华横溢,容貌清雅,言行举止有大家风范,可配我儿。”

云意的羞涩一下子退得干干净净的:“您说的是,兰容与?”

女皇颔首:“这孩子从小就出众,你们以前在宴会上见过几次的。容与虽对你有意,却迟迟艾艾。丞相那边,也舍不得这般优秀的儿子放弃前途,入后宫为太女夫婿。昨日你去为武状元授匾,这孩子才急了,巴巴地请丞相来朕跟前求赐婚。”

越听到后面,云意的心越凉,仿佛坠入冰窖:“所以,您让我一定要去给武状元授匾,意在刺激丞相府?”

“不如此,丞相如何会放手。”女皇品一口茶,慢悠悠道:“以后有兰容与辅助你处理朝政,你便可游刃有余。”

“那么澹台桢呢?”

“澹台桢?”女皇略感意外:“你真看上他了?朕以为你不会喜欢冷冰冰的人。这有什么,大婚之后,抬他做侧夫就行了。一文一武,一左一右,你艳福不浅。”

云意心乱如麻,嘴角扯不出一丝笑。澹台桢那般骄傲的人,怎么可能给人做小。再说,她对兰容与,没有男女之情。圣旨还没下,无论如何,她都得为自己,为澹台桢争一争。

定定神,云意郑重其事地跪下:“儿臣请求母皇,赐婚儿臣与澹台桢,儿臣心悦他,希望与他长相厮守。”

女皇敛目看着跪下的女儿,手中的茶盏忘了放下:“你当真?”

“当真!”

风从殿外吹来,吹起少女的长发。女皇恍然发觉,她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女儿了,或许,她从未懂过。

“云意,谨记你的身份,你是大曌朝的三殿下,未来的皇太女。切莫感情用事!”

云意抬起眸子,里头有倔强未落的泪水:“我是大曌朝的三殿下,也是您的女儿呀,女儿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,为何这么难呢?”

“朕来告诉你是为何?”女皇站起来,居高临下,一字一句地说:“第一,兰丞相为百官之首,多年来汲汲营营,朝中势力盘根错节,你与兰容与成婚,有助于稳固朝堂。第二,兰容与身份高贵,惊才绝艳,且对你有情意,皇夫人选,舍他其谁?澹台桢再好,也只不过是边境将领之子,当个侧夫,已是恩赐。第三——”

女皇猛然咳嗽,身子都矮了下去。云意见她咳得厉害,忙拿出帕子递过去:“母皇,您消消气。”

一滴血从女皇的只封建漏下来,滴在粉色的帕子上,仿佛开出一朵艳丽的红梅,云意呆呆地看着那滴血:“母皇——”

女皇直起身子来,拿过滴血的帕子,慢慢擦拭手和嘴角:“第三,我时日无多,等不到你弟弟妹妹长大了,曌朝下一任的君主,必定是你!只能是你!”

殿外隐隐雷动,积蓄了一日的大雨,轰然落下。

折花

这一场雨,下了两日一夜。

雨停的时候正是清晨,天空如蓝玉一般湛湛清透,阳光破空,明媚可人。

随着阳光一同降下的,还有女皇的赐婚圣旨和立储诏书。

兰丞相之子兰容与,晔晔如华,满腹才学,赐予三殿下云意为正夫,一月后大婚。大婚之后,云意迁入东宫,立为皇储。

两道旨意降下,皇宫内外,前所未有地忙碌起来。每个人都恨不得多生一双手,多长一张嘴来办事。

装着新衣,新首饰的箱笼摆满了大殿,雪嬷嬷喜气洋洋地转到榻边:“殿下,新衣都送来了,您快试试!”

床榻里面的身影懒懒地动了一下,随后坐起来,掀开床帐。

雪嬷嬷惊了一下:“我的殿下,怎地眼睛肿得如核桃一般!初水,去拿几个鸡蛋来!”

云意不说话,眼睛盯着地面的某一处,呆呆地看。

“唉。”雪嬷嬷不由得叹一声:“殿下,老奴知晓您心里难受,不想嫁,也不想坐那个位置。但形势如此,陛下拳拳爱心,您就接下罢。”

云意站起来,看向雪嬷嬷:“不,嬷嬷,你不懂。”

“年少情怀,最是熬人,乍一断开,必定是断肠挖心之痛,老奴明白的。”

“嬷嬷,您知道了?”

雪嬷嬷握住云意的手:“那人托丛绿传信,都送到我这儿来了,殿下要看么?”

一封信从袖袋中拿出来,信封上空空无落字,云意看了一眼,本已麻木的心仿佛被刺穿了,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。

雪嬷嬷心疼得不行,像小时候一般将云意搂在怀中:“作孽哟,我可怜的殿下。”

云意无声地哭了一会儿,伸手擦干眼泪,将信都拿过来:“嬷嬷等一等,我给他回信,既然要断,就断得干净。”

“殿下别逼迫自己。”

“不逼自己,如何能往前走呢?”云意回给雪嬷嬷一个惨淡的笑。

雪嬷嬷长叹一声,退了出去。

阳光从窗外折射过来,落在新开的荷花上,一滴露珠从荷瓣滴下,落在云意手侧。

云意拆开信,信封里除了信,还滚出一粒殷红的相思豆。

玲珑骰子安红豆,刻骨相思知不知?

云意将红豆放入白皙的掌心之中,仿佛捧着一颗血泪。

“澹台桢——”云意喃喃,展信阅读。

字体遒劲,青丝却绵绵。信中切切地问着她的近况,盼着与她见面,细说大婚之事。信的最末,写着:

盼与君生生世世,同赏满船星河,长河落日。

一滴泪落下来,洇湿了信纸。

这人,八成是以为她遭了胁迫,困在宫中,想救她出去。可是,这里不是黑风寨,白狼少年的一腔孤勇,换不来转机。

母皇将大曌朝沉沉地压在她的肩膀上,她终其一生,都逃不出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了。

既如此,就将情丝斩断,一别两宽。他是如此的出类拔萃,合该有一心一意的小娘子与他相配。

云意慢慢擦干眼泪,提笔回信。

银月湖,一方舟子飘飘摇摇。

澹台怀瑾叹气又叹气,徘徊又徘徊,差点把舟底踩出一个洞来。然而立在舟首的黑衣男子依旧恍若未闻,看着夜色中的茫茫烟水。

“表哥,你在等下去,也无济于事。陛下已经给三殿下和兰容与赐婚了,不可能有转圜。如今早过了约定的时辰,她还是没来,不是已经表明态度了么?”

“再啰嗦一句,就把你踢下船。”

狗咬吕洞宾,不识好人心!澹台怀瑾在心里愤恨地骂了一句。到底是不敢出声,窝下来不出声了。

夜风吹过,水波微澜。黎川飞至小舟上,抱拳道:“公子,属下方才看到丛绿姑娘急匆匆地往这边赶,就上前问了问,丛绿姑娘托属下将这封信交给公子,并传来一句话。”

“什么话?”

“她不会来了。”

四周猝然冷下来,仿佛寒气在湖底关了整个冬季,如今全部释放出来。澹台怀瑾见势不对,拍了拍黎川的肩膀:“那啥,黎川,这湖黑漆漆的没啥好看,咱俩先走。”

黎川沉默地看了一眼澹台桢,拉着澹台怀瑾点水而去,瞬间走远。

茫茫湖面上,朦胧夜色中,只余玄色身影立于舟子之上。

澹台桢捏着那封信,三两下拆开。“武状元君安”四个字映入眼帘,澹台桢眉尖一跳。不应该的,她不应该用这么客气的称呼。

武状元君安,见信如唔。

前几日与君舟上畅谈,甚为愉悦。然大婚将至,诸多准备,恕孤不能赴约,与君把酒言欢。孤之皇夫兰容与,胸怀明月,才学满腹,品行高洁,为孤之佳偶。待大婚礼成,再携夫与君畅谈山高海阔。

人生短短几十载,愿君同样觅得佳偶,恩爱如并蒂莲花,长长久久。

敬拜

手一松,薄薄的信纸如折翼的蝴蝶,坠如湖中,冰凉的湖水,浸湿了它的翅膀,它无力地沉入湖中。

澹台桢拳头紧握,内力震荡,激得湖水四处飞溅,如雨如雪。

“呵,好一个‘愿君同样觅得佳偶,恩爱如并蒂莲花,长长久久’。云意啊云意,你未免也太看低我。你这故作风流的姿态,着实拙劣,骗不到我。”

湖水如浮叶摇摇晃晃,许久才平静下来。远处,高空之中,依旧无星无月。仿佛有一只巨大的眼,隔着重重乌云,注视着世人。

澹台桢自怀中拿出白狼面具,缓缓戴上:“既然你不来,那我寻你便是。”

凌晨,皇宫陷入寂静,恍若一只沉睡的雄狮。

云意试了一整天的新衣裳,早早地睡下了。朦朦胧胧之中,她梦到自己走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,漫无目的。她浑浑噩噩地走着走着,脚下一空,掉进深渊,无边无际的黑水,将她吞没。

睁开眼睛,云意坐起来,大口地喘息。

帐帘外黑蒙蒙的,连留夜的灯都快熄灭了。

“初水,初雨。”

没有人回答。初水和初雨睡在外面的小榻上,未见动作。

“怎么睡死了?”云意嘟囔着掀开床帘,下床自己找水喝。窗户大开着,冷风呼呼。

怪不得觉得冷呢,原来是窗户没关。云意正要去关窗户,走了两步,忽地停下来。

不对劲,这不对劲。

初雨年少几岁,贪睡是正常的,但初水一向警醒,不会睡得那么死。

这窗户有异——

云意正要大喊,身后绕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,牢牢地捂住了她的嘴巴。灼热的气息贴近她的耳畔:“别喊,是我。”

澹台桢!

云意急促回头,果然看到了戴着白狼面具的高大男人,瞳仁幽幽地望着她。

“你好大的胆子,居然敢潜进我的寝宫来,趁别人没注意,赶紧走。若是被发现了,管你是文状元还是武状元,都得下大狱!”

“你关心我?”澹台桢黝黑的眼眸柔和下来。

“别说话了,快走!”

云意把他往床边拉,路过床榻的时候,澹台桢忽地横抱起她,扔进床榻,还未等云意反应过来,高大的身躯压下来,与她一起陷入柔软的被褥。

“澹台桢,你——”

唇瓣被炽热的唇舌封住,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形状。云意的脑中仿佛被揉成一团乱麻,找不出线头。

澹台桢轻笑一声,云意挣扎着偏过头,却方便了他稳过脸颊,含住了她雪贝般的耳垂。

从未感受过的痒意从脚尖蔓延上来,蔓延到四肢百骸。心中烧着一团火,蓬勃地跳动着,与身上有力的心跳相呼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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